“这些企业家深陷囹圄的悲剧，不仅注定为当代中国商业史留下令人扼腕的灰色段落，还将警醒更多的人，避免在谋取财富、权力和声望的道路上误入歧途。谨以此，给走在风口浪尖上的企业家们提个醒！”

——王荣利

2010年中国企业家犯罪报告出笼

36名国企老总人均受贿近千万

□本报记者 刘 炜

又有至少155个中国企业家的创富故事在2010年戛然而止。

其数据，来源于广东立国律师事务所王荣利律师新近推出的《2010年度中国企业家犯罪报告》。

这是王荣利第三次发布相关研究结果：2008年年末，50万字的《中国反腐败报告》推出；2009年年底，他推出当年《中国企业家犯罪报告》。

在2010年年度报告里，王荣利写道：2010年，前“首富”黄光裕夫妻的案件，经历了一审二审，已经尘埃落定，而作为黄光裕兄长的黄俊钦，虽然与黄光裕同时涉案，却还要继续等待下一个年头，才有可能见分晓；2010年，首都机场集团公司原董事长李培英因为贪污、受贿而被执行死刑不满一年，又一位首都机场集团公司原董事长张志忠涉嫌经济问题被拘……

“这些企业家深陷囹圄的悲剧，不仅注定为当代中国商业史留下令人扼腕的灰色段落，还将警醒更多的人，避免在谋取财富、权力和声望的道路上误入歧途。”王荣利认为，这也是自己持续推出年度报告的意义所在。

“谨以此，给走在风口浪尖上的企业家们提个醒！”王荣利在接受《民主与法制时报》记者采访时说。

受贿罪是主流

受贿罪仍占国企企业家犯罪比例大头。

在2010年62宗国企企业家犯罪案例中，受贿罪30例，贪污罪15例，挪用公款罪4例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3例，滥用职权罪3例，故意杀人罪2例，私分国有资产罪、非法占用农用地罪、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、诈骗罪、金融诈骗罪等各1例。

涉案金额也是越来越大。在36例查明涉案金额的案件中，36人共受贿、贪污、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共涉及金额3.4449亿元，人均约957万元。其中，光明集团总裁冯永明据称一人就贪污达8亿多元。

“人均涉案金额几乎超越千万，这值得我们注意和反思。”王荣利说。

同样，在2010年，民营企业家犯罪80余例，其中约50人是资产或涉案金额过亿的老板。而在确定年龄的47个民营企业家中，平均年龄仅为43.85岁。

在已确定罪名的63例案件中，涉罪民营企业家“涉黑”案件占23件；集资诈骗案9件，合同诈骗案占4件，贷款诈骗案3件，信用证诈骗案、信用卡诈骗案和诈骗案各1件，以上合计各种形式的诈骗案共19件；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案4件；故意杀人案、故意伤害案、强奸案共计6件；行贿、介绍贿赂案3件；组织、领导传销活动案2件；非法经营案2件，走私普通货物案1件；其他罪名若干。

记者发现，社会曾普遍认为，民营企业家犯罪，应该多与行贿行为有关。但根据报告，这与事实不相符合。

“行贿行为可能确实不少，但因此被抓的民营企业家并不多。”王荣利分析，多数情形下，民营企业家是以窝案中的证人形式出现，检察院会适度考察最终是否不追究其行贿行为。

“再有一种可能，行贿行为不少，但被索贿的占更大比例。”王荣利说。

“前腐后继”与“荣辱与共”

将2009年、2010年两年数据做对照后，王荣利发现，2010年中国企业家犯罪人数在总体上有了回落。

不过，王荣利也发现，2010年中国企业家犯罪，与往年的犯罪特点仍旧有类似之处。

其一是“前腐后继”仍旧普遍。这部分企业家，多为国企老总。比如天津市地铁总公司党委书记王春清与总经理高怀志，就是一前一后入狱。

徐州市生产资料市场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汪大田案，也是典型案例之一。6年前，汪大田举报他的上司、原徐州物资集团公司党委书记、总经理付厚刚腐败，将付送进监狱，自己成为“反腐英雄”；2010年时，汪本人也被群众举报，最终因受贿罪入狱。

这部分案件，不仅犯罪性质相似，连犯案手段、方法也“一脉相承”。“这就是民间常说的前腐后继，在2010年有了集中体现。”王荣利说。

其二是夫妻“荣辱与共”双双坐上了被告席。国企内的相关案例，比如中国出口信用保险公司原党委书记兼总经理唐若昕被判坐牢14年，其再婚的妻子也跟着坐牢11年；甘肃省窑街煤电集团有限公司原党委书记、董事长李人志被判死刑缓期2年执行，其妻也被判有期徒刑3年，缓期4年执行。

而在民营企业内部，夫妻档的“荣辱与共”，除了浙江郜氏实业投资有限公司董事长郜银河和他的妻子柴凌英，还有北京东方舵手信息公司程惠根夫妇等。

民企“涉黑”敲警钟

2010年，企业家犯罪也有了这一年的新特点。

很突出的一点即是集团团伙犯罪开始增多。其中的一个原因是，国家加大了处理渎职类案件责任人处罚力度，比如矿难、食品安全类事件。

另一个原因，则与“打黑”扩大化有关。王荣利告诉记者，他统计，2010年中国企业家“涉黑”案件有17件，其中，平均每案牵出的当事人25人。比如重庆“打黑”过程中打掉的“黑老大”，共5案7人：包括陈明亮、樊奇杭、岳村、银志伟、刘钟永、陈知益、杨全。

西北政法大学教授冯卫国认为，民营企业家因“涉黑”进局子，是一个警钟。王荣利也向本报记者表示，企业家千万要避免介入黑恶势力当中。

2010年中国企业家犯罪新特点，还与房地产行业利润猛涨有关。

王荣利发现，这一年，竟出现了“假房地产项目”的“假老板”。这集中体现在云南杨庆荣等人身上。

杨庆荣本系出狱不久的人员，根本没有开发房地产的能力，他们却以君信投资公司的名义，与官渡区六甲街道办事处和永胜村签订了《永胜村城中村改造项目合作框架协议》，开始编造“华西·滨湖国际生态城”房地产项目。

该项目以低价、低碳等为名引诱消费者购买，承诺购房者能以每平方米低于市场价2000元的价格买到满意的房屋，轻易将百姓的2.4亿余元血汗钱收入囊中。最终，因未取得任何证件，涉嫌合同诈骗，杨庆荣等11名诈骗集团成员，被云南省昆明市官渡区检察院以合同诈骗罪、虚报注册资本罪批准逮捕。

荣耀加身到身陷囹圄

记者发现，这部分涉罪企业家，此前曾普遍荣耀加身。

光明集团总裁冯永明，曾任第八、九、十届全国人大代表、全国劳动模范；中国出口信用保险公司原党委书记兼总经理唐若昕，曾获“2005中国保险业年度人物”；陕西子长县药材医药公司党委书记兼经理郭红安，获过“陕西省优秀青年实业家”称号……

跟落马的国企老总一样，80余名涉案民营企业家中，许多人也都曾获得极高的政治地位，有着这样那样的荣誉称号和头衔：至少有13人曾是人大代表或政协委员，多人获得“杰出青年”、“劳动模范”、“十大新闻人物”、“首富”等称号。

但多数的最终结局，又确实令人不能心怀侥幸。据王荣利统计，2010年里，共计8宗案件中的10名企业家被执行死刑。

这其中，安徽省“万物春”集资诈骗案首犯唐亚南，在2010年1月7日被执行死刑；重庆“打黑”过程中打掉的“黑老大”共5案7人，包括陈明亮、樊奇杭、岳村、银志伟、刘钟永、陈知益、杨全，均先后被执行死刑；辽宁省葫芦岛市李庆泉、李庆友兄弟黑社会性质组织的二号人物李庆友，于2010年10月28日被执行死刑；广东阳江“黑帮”第二号人物“锤头笠”许建强，于2010年12月23日被执行死刑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李庆友曾认为，花500万元，便能“保命”。

于是，他辗转委托了一个自吹“有能量”的个体户王某，替其跑动关系。王某从李处拿到500万元，联系上承办该案的法官金某，送给金某价值20余万元的马自达轿车一台。案发后，王某和金某分别被判处无期徒刑和有期徒刑10年。

“总之，作为国企企业家，应努力戒贪，才是平安之道；作为民营企业家，应努力戒掉滥施暴力，否则有钱又有势，很可能距离涉黑就不远了。”王荣利说。